饭否

吃饭是一件大事

 

[玉禾]俗人


其实张灵玉不喜欢烟花,嘈杂的,斑驳的,溢满热情炸开又迅速消散的,通常刚听到声儿,兴冲冲地跑出去才发现是最后一响。他喜欢书架上整齐放置的经文,穿上道袍时系的严丝合缝的盘扣,后山树林边磅礴不息的瀑布——自他幼时生长便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景色。

但是夏禾喜欢,自回山后到那之前他们每年见面时她都从身后拖出一大箱。握在手里的、扔出去炸响的、点着以后得躲远远的。最开始玩小件的时候他们就站得近点儿,塑料袋哗啦啦的响,打火机倏的一声跳出火苗,夏禾抓了把滴滴晶兴奋地把手凑过来。只要有一根点着了,剩下的就像连了引线一起被点燃。

那时的她像捧着一束盛大明艳的星光站在银河中间,滴滴晶滋滋作响,迸发出的热烈却不太刺眼的光照亮一小块空地。少女看着烟火笑出浅浅的酒窝,柔和的下颚线在夜色里时隐时现。今年她戴了一顶头上有绒球的毛线帽,用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一颗巨大的奶糖,刚见面时格子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现在玩热了正挂在张灵玉脖子上。

他们保持着一年见一次的频率,时间一般都是腊八以后新年之前。偶尔会在新年后几天,这时候山下街道已经积满了红纸屑,再放烟花也不会显得太突兀,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他专门讨假、含糊应付过师兄师弟们的缠问,和闻名异人界的坏女人偷偷约在一个荒凉的小山头放烟花。

滴滴晶很快就烧没了,变成一堆焦黑扭曲的烂铁丝,夏禾随手扔进袋子里开始找下一个玩。更多时候张灵玉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夏禾可以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围着烟花转圈跳舞,兴致上来了就过来搂着他一起放。张灵玉一般选择站在附近,等着夏禾找寻的目光,在点燃烟花以后一路蹦到他身边。

小三角尖块喷泉似的射出银色的火光和烟气,夏禾会在这玩意喷五颜六色小点点的时候扯着他袖子喊你快看你快看,张灵玉就臭着脸不耐烦地撇几眼能晃瞎眼睛的白光,然后用余光不经意地观察她。

其实每年看每年样子都差不多,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不太标准的狐狸眼,鼻尖眉峰也都不是温柔的样子,笔直张扬像把锋利的刀。张灵玉在夏禾看着烟花时会陡然想起原来她现在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会把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神情雀跃又满足,瞳孔里存着五颜六色的、烟火开最盛时的光。

一般他陪着点完一个夏禾就会往别的地方走去放带响的,今年也不例外。张灵玉提着装烟花的袋子跟在夏禾后面,她就配着炮声倒豆子似的把一年的事挑挑拣拣和张灵玉翻来覆去说个两三遍。全是些张灵玉已经悄悄打听过好几遍的事,前面他还听一句应一句,后来夏禾讲荤话逗他,无论她怎么哄都不开口了。

“张灵玉!过来帮我点下!”
一般来说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夏禾把打火机递给张灵玉后立马捂着耳朵跑到远处的空地,停在一个她认为合适的位置后朝张灵玉挥手。张灵玉蹲下来摸了半天,不知道夏禾把这东西弄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滚过几圈,引线粘在箱子上掰不下来。夏禾等得有点久,拖长调的声音和着冷风远远传过来:“张灵玉——好了没有——”

“好了。”张灵玉跑过来时烟花已经炸了第一响,空中一片此起彼伏前仆后继的巨大响声。

这才是今晚最好看的。夏禾捂着耳朵眯着眼,沾了人间烟火气的小道士此刻站在她身边像是被声势浩大的虚无染上各式各样艳俗的颜色,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温情。

等到最后一响烟花的火星子也散的干干净净,张灵玉把围巾缠在夏禾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又重新戴了帽子让它盖住耳朵 。她的头发早就乱的不成样子,此刻也只是乖乖站在张灵玉面前由着他摆弄自己。在张灵玉把围巾绕成一个他满意的样子退开之前,夏禾垫起脚尖吻住他的嘴角。

“新年快乐啊!”

她在张灵玉回神之前朝他比了个飞吻,抓着帽子头也不回地跑下山。那句张灵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明年见”跟了他一年又一年,果真没了用武之地。

张灵玉后来无数次有意无意回忆起她带着笑退开的表情,夏禾看着他时应该是真的开心。他直到现在才捕捉到一个适合的语境尝试去解释它,然后意识到那可能是遗憾或释然。

他又一次在龙虎山春夜躁动的虫鸣声中睁开眼,窗外的月光被分割成几个小格子打在他的被子上,烟花炸开一样剧烈跳动的心脏又渐渐冷却平息了。

-end-

极短打 感谢官方 他俩寥寥无几的同框让我可以任意添加私设(棒读)
(ps:其实我只放过滴滴晶 其他烟花怎么放都是瞎编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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